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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蒙不弃，多加努力。

写在前面：

RPS RPS RPS

架空，背景时代半架空 / 可能OOC（尽量避免）

Chapter 6

    周日，两人相识的第二个周日。这次先醒来的是Chris。

    略显轻薄的两页窗帘贴的再紧仍漏出了几缕阳光，落在Sebastian的球鞋上。Chris没帮别人解过鞋带，加之鞋子包裹着沉沉醉去的主人有些浮肿的脚，昨晚花了他不少时间。

    河岸区的酒店大多设施陈旧，几经人手也不曾修缮。戏散了仍留在河这头的，是下了台的戏子们，偶有混杂之中身份不俗的勋爵显贵，那是不肯从戏梦里醒来，也不过找找乐子，几杯入喉并不在意许多，只为了热血冒上头顶的良宵一度，寻近处便利，哪用的了什么讲究。

    这间也不例外，比起隔壁跃马酒家是好上不少，外壳泛黄的空调至少被擦得干干净净，但Chris摸不准里面冒出的风会带着什么气味，还是将镂花处安上新玻璃的木窗格压了条缝，以此驱散房里的闷热。晨风就这那缝隙扬起了帘子，光线自然离开了地面，爬上了他身旁人露在被子外的臂弯。
    看着Sebastian，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。睫毛扑闪几下，还睡着，眉头皱了起来，是因为喝断篇的胃吧。

    拿你怎么办呢。

    脑里完整的想法还没走到句点，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Chris如临大敌，赶紧抓在手中掐掉。这家伙设闹钟都不会区分周末，人倒是睡得够死，是翻个身的劲儿都没……“离Chace生日还有15天”，手机一震，又是推送通知，和昨晚一样跳了出来。是他什么都往里面记，还是每天都该是什么凑巧的整数日子。

    昨晚，把意识完全交付给酒神的Sebastian塞进被子后，见他右手别扭地姿势插在夹克口袋里，Chris就小心挪出来，发现口袋里塞着手机——原来他手指敷在手机主页键上，屏一直亮着。

    放床头柜前多瞄了一眼，"离首演还有120天"的推送通知就这么弹了出来，现代人的条件反射，点击，就打开了日历。看看日程记事不算是冒犯吧，这是继续滑动屏幕的Chris对自己的解释。

    手机主人每天的日子写满了自己的工作、别人的生日、小型盆栽的忌日、给妈妈电话等等，附加突然冒出来的几句抱怨、开心、恼怒，零零碎碎，他很爱惜自己的日子。比起自己的——计划、工作节点、约会安排，Chris相信自己永远也不会把“冰淇淋阵亡在衬衫上！艹，是树莓味的！！”和试镜地点写在同一个位置，看上去有些混乱，可是也挺有趣的。

    有趣的翻着翻着，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在视线移到那一天的时候顿住了，挣扎许久也不确定自己的位置是否正确。这样的Chris看起来有点严肃，对着个手机，半米不到的地方还有个翻入被子深处的酒精蒸汽源。

Velvet Lake 入组！
见到Scarlett了，她真美，真美。
。

    Chris不是细心的人，偏偏琢磨起落在另起一行的那个句点。总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。看着Sebastian滑到床缘的细长手指，想象着它们敲出怎样的几个字，又犹豫地全部删回去，徒留下结实的句点。有心或是无意。发生在什么时候呢？是那天半夜突然醒来视线模糊的时候，还是先离开的那个早上在去剧院的路上，或者隔了一天？还是两天？

    他记得那一天早晨。睡得很沉，一夜无梦，一直有应该要说些什么的感觉，然而醒过来的时候，对方已经离开，再次见面是在剧院的台阶上。他笑着，那种笑容迎着阳光，微微轻启的唇齿，意味着这是新的一天。

    新的。全新的。和昨天没有关系的，全新的一天。

    被什么塞得满满的身体一下子，空了，空的剩下一个回应的笑容。

    他们在打招呼，然后和更多的人问早，然后就是这样了，以后的每天也都会是这样，不过是更加熟悉起来，了解得再多一点。Sebastian给出了这样一个机会，没有理由不欣然接受，这才是开始。

    潮起潮落，海水吻过砂砾，暗夜里吐露不可告人的心意，谁知道算不算一场意外；太阳总是要升起，退回原本的位置遵循的是自然规律，带走了昨天的海岸线，沙仍是沙，海仍是海。亲密后的界线和昨日不会有什么差别。
    然而， 日积月累，斗转星移，重回此地的旅人意识到，它在变化。只因那颗刻着印记的礁石一直被沙石环绕，此刻四周唯有激起的层层白浪。

    习惯了坦诚示人，简单对事，Chris依照着自己一贯有效的信条行事着：百分百投入工作，角色的动作细节下一周会最终敲定，柔韧性训练，上肢、腰腹力量强化，按部就班——一周的汗水足以找回舞台的感觉，哪怕已有半年的疏离；与合作伙伴快速熟悉了解——尤其双人桥段在聚光灯下，细节被无限放大，你不能指望所有观众都是进来看个热闹，这种称不上场面的小型先锋剧反而会吸引更多老辣的关注。与Scarlett是熟识许久，前一部剧分饰男女主角，专业舞者肢体间的默契不会轻易淡去。编舞的指导非常详细，设想完整到需要的表情，彼此的直接接触是节制的，追求箭弦绷于新弓上的张力。而满弓放矢，是在男爵与意识处于崩溃边缘的公主之间产生的。甚至弓折弦崩——还在劝Chris接下“非他莫属”的角色时期，Matthew和他在剧情上做过不少探讨，毕竟Chris也在这方面做着学习研究。关于剧中这两人短暂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Matthew犹豫不定，Chris的建议是：舞剧七分在人，确定演员，对起戏来自然会有个结果的。
    与Sebastian，不熟。第一天聊着聊着就有倾囊而出的意思，是容易了解的人。但那天的“深入了解”，加之Sebastian和其他男人有所区别之处——过于稚嫩的微笑方式，看着纤细的肌肉线条，有时也许是自己误解出来的羞赧神情，有的“想知道”碍于一些思量后的不适合，Chris有自己的解决方式：

    Sebastian一直到的很早，从罗比特街过来，我也喜欢莎朗太太的枫糖煎饼，不过吃的更快一些；

    除了周四，也是因为周三晚上的职棒联赛吗，他看起来不太像棒球爱好者，如果之后每周四、周一都如此那就但愿他不是游骑兵的支持者；

    留得住木质香调的人，脾气温和，中调蹦出来的辛辣也不突兀不刺鼻，效果和他独自对着镜子练习时候的换脚交错跳跃差不多，落地时小跳左脚，挺可爱的习惯；

    柔韧协调性极好，动作衔接细腻流畅，大概男装丽人以此见长，上肢力量有些欠缺，不过足以托起他那位同样需要强化训练的邻居——Sebastian身上没有哪里挤得下什么脂肪，腰线简直不像个男人，对这样的托举对象（还是双手托举）还要抱怨，王子殿下不过如此；

    那时时入戏的神情也是丽人行当使然么，一收一扣，一转一合，又不是唱戏，小心翼翼地缩紧眉头，这样好吗，第一周的排练而已，何况对面的那位要么嬉皮笑脸要么就是被虐得挂着汗滴的哭脸；

    才三次而已喘成这样？Chace Crawford先生有点弱啊，他们关系倒真是不错，Sebastian在组里别人面前很少仰着头笑，也不会拍别人屁股，王子和公主熟成这样对剧情发挥倒没什么帮助；

    嘿，腕得锁住！现在这情况他们……也离得太近了吧；

    他大概不太习惯我的方式，第一次对本好像很紧张，下周正式动作还会有更多接触，得加紧……

    Sebastian轻易地给了他太多的线索，没人会拒绝，而得出的结论也不能谓之好坏，Chris至少觉得很有帮助。甚至对和组里所有人的相处都有帮助——Sebastian是个不错的话题，除去那几个倒胃口的有职业歧视倾向——入组第一天角色介绍时候，有两三人听到Sebastian的角色发出了嗤鼻声。对那两三个人，Chris开过几个有所指的玩笑，要是因此被说成小孩子脾气不丢人，丢人的是他们，不懂得欣赏。

    和以往一样的工作状态，直到周六傍晚，Chace在更衣室里拉住他的肩，提议应该去喝一杯，聊聊。

    平时他们要去玩会找更远点的地方，至少是莱沃斯特，Chace今天就定在河岸区有点突然，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。一如既往地出现在约定时间后两分钟，Chace在朋友发胶理得齐整的头发上胡乱抓了一把，隔了个位子，坐了下来，点了瓶黑啤。

    “还有其他人吗？”

    “哦，没和你说过么？也是，临时想起来的，Chris Evans。”

    台凳离吧台很近，Sebastian只能屈膝半起的状态，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叫做震惊。

    “只叫我出来，你他妈的都没问过我！”

    “怎么，你们关系不好吗？上次不是喝过一次，好像还聊得来呀。”

    Chace望着他朋友有些反常的表现，不知怎么的有点意料之中。
    “不……不是，只是不太熟。”

    有点头疼，酒保走到Sebastian面前的时候，他的嘴唇正承受着主人牙齿的蹂躏。

    “看出来了，大家喝一杯会比较好。Sebby，我觉得你们该说说话什么的，因为好像……我也说不上来，过会Chris来了你问问他。”

    问他什么？妈的，什么“我觉得你们该说说话”，我们说的挺好的啊！我都知道他看棒球赛了，什么都挺好的，来什么操蛋的酒吧。面对面谈谈，还喝酒，天呐。Chris不会以为我想聊聊吧？今天累得午饭省了，骨头要散架了，没什么力气……见鬼，还会折腾什么啊？喝杯酒嘛。上次不也是喝杯酒，呵呵呵呵，Sebastian独特的酒精控制力。Chace让我们聊，他不会什么都抖出来吧，我也什么好怕的……哦，并不，见鬼，还有时间，冷静，还有时间。

    “Killer有吗？双倍伏特加。”

    灌醉自己，Sebastian几乎是任务性质地往喉管里倒酒，好像那些五颜六色的液体可以冲散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各种想法，带走没法定义的假设。

    “再一份伏特加，还有朗姆。”

    他喝起酒来一向很快，但平时夜场聊天和胡闹为主，哪里是这副架势，Chace搞不懂走向试着打打岔没什么效果，拉他去舞池也一把推开，认准了眼前的酒杯，一口接一口。

    “要醉别今天醉啊，”Chace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越来越小，听懂就更困难了，“记得该死的河岸区、后湾区限行令么？Sebby，死醉的你，没车我弄不回去啊！”

    好了这下，清静了。Chace，吐他一脸也是活该……嗯，他说不定都不来了呢……

    迟到，在Chris的人生阅历里少得可怜。

    谁叫他剃须时有些走神擦破了脸颊，花时间找创可贴贴上，后来还是撕了；

    谁叫他走出大门十分钟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和上次去酒吧一模一样，跑回去翻出另一件几乎没差的换上；

    谁叫他再一次走出大门五分钟想起来好像在淋浴间看见了Sebastian落下的香水瓶，回去把小瓶子攥在手里才意识到气味的主人今天晚上还不一定出现，懊恼地闭上了眼，让Chace带给他邻居也好。

    再加上街角几个小毛孩拿着花朵不依不饶地堵着必经之路，他一进酒吧就看到了不一定出现的人安详地趴在吧台上。Chace挥了挥手，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“得先把他送到附近什么地方，躺下来，至少鞋脱了，我们再回来也不迟。”
    “我是觉得你们俩也许需要谈谈，”Chris架着任人摆布的Sebastian，听到这话顿了顿步子，继续往外走。Chace准备接过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扑向大地的好邻居，“不过他这副死样子，嘴里指不定冒出什么东西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等。”什么？

    他硬生生的用臂弯接起了Sebastian岌岌可危的身体，于是“醉人”转变成在他耳边喷气，耳廓一阵酥麻，将那颗不太沉的脑袋往旁边移了移。Chace心里给Chris不俗的臂力打了个自己不爽的满分，收回了手，等着一句的解释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对，等他酒醒了，我们会好好谈谈的。”

    哦，是吗？两人对视了几秒，Chace一脸“行，那烂摊子就赏你了呗”，转身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本来让他的邻居接过手就好，偏偏要向地上扑去，扭过来，倒贴上了自己；

    本来帮他脱下鞋子就应该走了，偏偏出现了一只亮着的手机；

    本来窥伺了别人的隐私，不做声响溜走就好，偏偏不安分地踢掀了被单，不管不顾地压实了枕头；

    本来帮他掖好被子，挪好不安分的手臂，真的应该走了，偏偏……

    偏偏他就在那里不安静地呼吸着。

    灯光里看着那张脸，看着看着，竟然有些刺眼，就把灯熄了。就着一点月色看着他沉沉睡入梦国，看着看着，月亮也灭了。Chris就着一个别扭的姿势，挨着Sebastian，跟着睡去了。

    回想起早晨醒来时候的状态，可笑的不行。自己倒是穿着鞋呢，全身有些酸胀，酒确实是没喝过，被子也着实没盖过。看看始作俑者，脸上还带着酒意，位置不曾挪动过。

    说出来谁信啊，哪怕就是昨天下午的自己也不会相信，会有这样的入睡。Chris回想了一会儿，确定是记不起当时想到了一些什么，觉得也是时候该起身了。

    风吹高了窗帘，光斑爬上了床，移向了Sebastian阖着的左眼。下意识地，Chris伸手悬在那狭长的左眼上稳稳接住了光斑，看着那人仿佛有感知地耸了耸鼻子，仍在梦中，觉得舒了口气。几乎转念就带着不可思议地笑起了自己，有些被这举动小小惊吓到。Chris Evans从来不是个浪漫的人，也不是很多人以为的温柔。现在，Chris，你这叫做什么？

    风吹吹就过去了，光线回到了原本的去处。收起手掌，觉得再在这床上多呆一会儿也无妨。

    各种语言里最不受人待见的都是语法，条条框框都是规则，而更令人厌恶的是，没有这许多约束根本不成言语。手机里的日子，Sebastian的是进行式的，Chris的是将来式的。

    将来进行式的生活，会怎样呢？
    他突然很想去过这样的日子。

    “哦，妈的这是……这见鬼的是哪儿，我又……Capul meu（我的脑袋）啊……”

    就这么突然醒了过来。头疼是活该，揉头发揉眼睛揉脸，五官也需要一段苏醒的时间。就不能轻点么。

    “Chri……Chris？！E…eeevans？！”

    好样的，我以为还要更长时间才能发现这里还有个大活人。

    “没发生什么……哦，应该没事，操，嘿，我差点以为，嗯……你知道的Sebastian的每个细胞从来不会让酒精失望，就像上次……哦！不是！什么上次，没有上次，我不是指……嗯，Chris你懂的，操，脑子清醒的时候嘴巴也不好使，不不不不是使用，混蛋，La dracu, Scheiße!……”

   嗯，剩下的话都是问候上帝吧。他脑袋里装着多少国家的语言，嘟嚷起来却只有自己的一种调调。

    “不管怎样，谢谢你。要不说不定我就在外面冻死了，夏天的晚上还是蛮冷的，醒来也不会记得星期天早晨多好，适合来一段桑巴la Cumparsita，等等那是探戈探戈，假面桑巴是个什么鬼……”

    几乎没有喘气地跑出了大段妄图听起来生气勃勃的话，语义不详，到最后自己也弄不懂了，Sebastian放弃式地咬着下唇，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。又搞砸了。主要是他仍然不太清楚，应当表达什么。面对晨光里那双蓝色的眼睛。

    小丑一样自说自话，Chris只是在旁边看着他，背光，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，没有挪动。他不知道自己微眯着双眼，拼了命努力直至接近气急败坏，最后带着脸颊上的红晕安静下来，偷偷揣测的整个过程，在那人眼中其实是何等狼狈，何等可怜，何等可爱。

    “也许你想洗个澡。”

    Chris从床上起来，整了整外套上的皱褶，给他让出了一条路。

    谢天谢地。Sebastian急匆匆掀开被子，赤脚移向淋浴间。

    “听着，伙计，哥们儿，兄弟，先生……你，Chris。”    

     落地两三步，他停住，沉下紧绷着的肩，回头。    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说，” 

    做些什么，能得到你想要的回应。
    是听到了这样的指示，Chris拥住了近在咫尺的Sebastian。

    “昨晚睡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  真巧，我也是。